朱耀照

　　那年的“秋老虎”特别厉害，九月的阳光白晃晃的。

　　站在校园的东门，前面是一条植满法国梧桐的大道，大道北边是一排老旧房子，两层，黄土墙。南边是操场，还有两幢三层新楼，墙白得像抹了一层糯米粉。再往南，是高高的山。

　　这是小木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。初来乍到，小木内心异常沉闷。

　　小木对教师这个职业没有好印象。那时农村教师地位低，男教师很少能娶到城镇户口的妻子。忙完了学校的事，他们就要急冲冲地回家干农活。有时挑了肥料后，急冲冲到教室上课，洗不掉的臭气不时散发开来。

　　“如果上大学后还回来教书，那大学就白上了。一辈子只能原地踏步，永远是孩儿王。”小木见识颇广的姐夫曾这样说。

　　为此，填大学志愿时，小木尽量避开了师范院校。得知被农业大学录取，小木高兴了一阵子。可谁能想到，毕业后他还是走进学校，当农技校专业课教师。专业对口，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。

　　那几天，在这所偏僻的学校里，小木认识了很多人。几个同事过早衰老，许多学生顽皮不听话。小木眉头紧锁，更加沉默寡言了。他整天期盼着遇到一个贵人，抬举他离开学校，到其他单位去。

　　转眼到了9月10日。

　　这天，校园里很是热闹，说是县里领导来学校慰问了。

　　低矮的大会堂里，全校师生济济一堂。县里分管教育的领导在主席台上就坐。会上，首先传达了新制定的教师节法规，接着是几个领导热情洋溢地讲话。他们强调了政府部门对教育、教师的重视，预言社会也将形成尊师重教的风尚。

　　“工作不在于前途、地位，而在于是否有意义。”校长最后的表态发言重重地撞击着小木的心。

　　这天，小木收到了很多学生的祝贺，认识的、不认识的，自己班的、别人班的。渐渐地，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，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暖意。

　　晚上，他难以入眠，便就用笔勾勾画画，写下题为《庆祝教师节》的几句文字：

　　你好/白云成群飘来/呈上一份份贺信

　　你好/白溪水流热情奔来/送上一个个拥抱

　　为你/连绵的南山/弯腰鞠躬，行注目礼

　　为你/丛林里的小鸟/婉转，高唱颂歌

　　这是/一个平凡日子/却将载入史册

　　这个特殊的日子/展示/祖国美好未来的雏形

　　周末回到家，见到姐夫，小木将国家设立教师节的事告诉了他。姐夫很高兴，说：“国家这么重视教师，看来，你还是有前途的。好好干！”

　　一年后，小木恋爱了，对象是一位漂亮姑娘，媒介便是他在教师节写的那首浅显幼稚的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