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腐乳
豆腐乳咸、辣、鲜、香,我一餐不吃就觉得口中寡淡无味。一玻璃瓶豆腐乳,固定放在餐桌上,早餐吃、午餐吃、晚餐吃。吃完一瓶,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。每次出门旅游,我都会带上一瓶,吃饭时,总是一上桌就被大家一抢而空。
我上初中时,住宿在学校,隔段时间要回家带米带菜,当然,还有一罐豆腐乳。带到学校的菜,一吃就是一两个星期,别的菜都长毛了,只有豆腐乳不会坏。铝制的饭盒里,在新蒸的白米饭上涂一层豆腐乳,很下饭。
外婆是做豆腐乳的高手,心灵手巧的母亲传承了这一手艺。水豆腐要做得老一点、压实一点,风干后,切成小方块,在架空的蒸笼里垫上干净的稻草,豆腐就放在上面,加上盖子,天气冷时,还得加盖旧棉袄,把蒸笼放在阁楼上,静静地等豆腐发霉。
雪白的豆腐变成了霉灰色,长长的白毛如霜如雪,我第一次看到时,吓了一跳:这东西能吃吗?母亲说:冬至前后,毛长得特别长,豆腐乳就会结皮。然后,母亲把红辣椒磨成粉、拌上盐,把长了白毛的豆腐块放进去滚一滚,等它们沾满红的辣椒、白的盐巴后,再小心翼翼地码进瓦罐。
豆腐和豆腐之间要留有缝隙,不能挤不能压,得保留豆腐方块的完整性,从瓶外看有“架空”的松弛感,每一块豆腐都保持着自由又放松的姿态,等着辣椒和盐慢慢渗透慢慢入味。豆腐块码好后,母亲又往瓦罐里倒入黄酒和油,油是山茶油,烧热后放凉。今年,母亲打算把紫苏根和香椿枝叶熬成汤代替黄酒,她说这样会更香。最后,母亲把瓦罐口子密封,放在背光阴凉的柜子里,等着豆腐在瓦罐里继续发酵。
豆腐被香香的油和酒浸泡着,包围着,滋润着。我的口水在瓦罐外发酵。“妈妈,豆腐乳可以吃了吗?”我几次想打开盖子尝尝,都被母亲制止,她不急不慢地说:“快了快了,等一星期就能吃了。”
漫长的一周后,终于看到“熟透”的柔软的豆腐乳在红色的汤汁中绽放。我迫不及待地启封。香味扑鼻而来。夹一点送到口中,软软的咸鲜香味带着辣味在舌尖绽放。
母亲年复一年地制作豆腐乳,是源于对生活的热爱,她说,有了热爱就能生出无限的智慧,这份智慧,让日子变得有滋有味。 (王文英)